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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尘埃落定后的自己


我曾经告戒过自己不要很在意那些对自己的一些很不中肯的评说,即使恶毒的发狠的评价能够很轻松的将自己的生活的园囿打破且几乎摧垮你本不坚实的心与膛,或许人生的往来于世上,就是在这样的有着很多不善意的语言中,才能将自己的心中潜藏的东西在那些爱评之人的不能认为能够实现的条件的许可下,一怒而就,于是便迎来了丰收般的夸赞.尽管我不是很喜欢这些溢美之词,并感到有些许的伤感,但我仍旧愿意是这样的过程.
我的朴素的家庭不允许我能够象别的城中人那样有着很浪漫的情调与很多所谓的只有在小说中才有的爱与恨的直接表达.我习惯了乡下中人的实在.当那些即使是诸如"妈妈,我爱你"这样在今天看来都极其平常的话语,当我将它在我的家乡表达出来说给我母亲的时候的时候,我的母亲也会脸红.她习惯了我们默默无声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并有所成就.尽管她也曾经为了村人的不明事理而对我们家庭抚育俩个念书人所说的混帐话表现出犹豫,可是最终我那苍老的可怜的父亲母亲都用微薄的庄稼地中用命换来得钱教育了我和我的妹妹,他们是中国农民中极普通的一份子,而我知道,中国的农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我爱他们.
平淡的生活总是在不经意中酝酿起庄稼人所不能承受的苦,我的爷爷在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在一个下着细丝般的小雨已经浸润了三天的我的那个小村庄的土地的黑漆漆的晚上一点多的时候,突然大口的吐血,我的是我爷爷大儿子的父亲早早得便坐在矮黑的昏黄的油灯下,默默的抽烟.乡里的诊所去不了,村里的大夫曾经看死过人,我的叔叔一如父亲那样,所有的家人都围在那间矮矮的土房中,等着那该死的长夜快点过去.那个嫁出去的我的大姑的丈夫,在我的父亲求了几遍之后终于答应在天亮的时候派一辆车来,傲慢的语气使我在生平中知道了什么叫作富人,什么叫作农民.尽管他还是我爷爷的大女婿,但是,他也是县里的交通局主任.
中国农民的死去,大半是累死的.本村的和我爷爷同辈的老人有的是累的吐血身亡,有的是累的满身是病扛不住终于撒手西归的,我见得多了也不是很以为然,那时我仍旧小,觉得这是很正常很正常的,觉得生活本是这样,来到世界上就是为着死的,非正常的死亡对我毫无概念.甚至在那时很喜欢看着别人的出殡,满四轮车的亲戚将哀哭声拉的很长,在我听来极为可笑.现在,我的可怜的爷爷的吐血,我的那个所谓的主任姑父的傲慢的呵斥我父亲的声音,使我难以承受,我是家中的长孙,却在我即使是大二这样的年龄期竟然没有能力去抗拒这一切.我懂得了一些原先似懂非懂的东西了,诸如那拉长的悲哀的调子:这是农民的哭声.
后来,我的爷爷终于保住了他的命,这使我感到快慰.但我丝毫没有欢呼雀跃般的一如有些城中人那样暴露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只感到了脆弱的村人的神态,这是一种无助的悲哀.
我的妹妹也在那时莫名的在左肩上起来一个瘤子,这是在我的爷爷大病之后我家的又一场冬雪般的煎熬.我得可怜的妹妹也因此再加上我的自私的劝她放弃学业而实际是自私的顾着自己这样的情况下,她辍学了.医药费将我家折腾的气息奄奄,我的家庭更穷了.因为当一个中国普通更何况是农民家庭两次走进中国的医院时,差不多什么都完了.事实上我的家庭什么也正在完结.那年的春节,我们一家四口用整整四十五块钱过了一个年.北方的春节是要在神的面前加上供品的,这样来年神就会光临,保佑祝福以便此家来年好运且没有噩兆.这样的习俗由来已久.那一年我的家庭在神仙面前是毫无供品的,只是馒头之类的神仙本不在意的平常的东西,这使得我的爷爷默默垂泪.我的家庭也只有我的舅舅姥爷姥姥送来得几片肉。而他们也依旧是农民,依旧贫穷.
专科使我在现在仍旧抬不起头来,我走在大街上,那些他们的孩子是本科的我的同龄人的家长们总是很喜欢触及再我看来是我的致命伤的问题:你上的是什么学校?本科么?每当这时我就象一只被人玩弄的动物。村人的互相攀比,我每每成了告戒他们孩子不上进会怎样没出息就象那个谁的儿子一样等之类的话,甚至不提我的名字,大约在我的没有出息的前提下他们忘了吧或者说是故意,我都不在乎了.最使我难过的是我的父母也在那些自以为是的村人面前对他们诸如"家里有老的病人父亲又供着一个不好找工作不好确定将来的大专生生活会好么"等之类的看似好心的关心却忘不了在这样的所谓关心之后捂嘴一笑的所谓疑问,我的父母往往是长时间的沉默.我爱他们,因为我的父母在这样的环境下默默的忍受了五年.三年屈辱的专科加上两年半屈辱的本科,他们应该是感到快慰了吧,村里面头一个研究生我的出现让那些总是嘲笑我以及我的家庭长嘴舌们受了他们一个自己的默默的耳光.其中包括我的许多至亲.

我不想报复任何人,我只是想象我的父母那样过安静的生活,安静的从事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安静的默默的不打扰别人不说人闲话,这就够了.农民的愿望就是如此吧就是如此吧.可是这几年的生活使我们免不了承受来自别人的嘲笑,来自亲者的蔑视,来自当官的不屑一顾,我们惹谁了?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农民是土包子是泥巴腿子等这样的被你们形容才感到快慰?
我现在一如先前很平静的写下这些希望不会招来什么的文字,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一个倾诉的机会,以后的路仍旧漫长仍旧遥远仍旧让我感到害怕,但我还是要走下去,为我的家庭为我的爱过我鼓励过我的朋友们.我只能是将些恨意藏于心底希望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加一些什么于这种恨意上面.我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伤害。人世一遭不易,我也愿我的同龄人好好珍惜.